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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时间 8:22 2024年3月29日 星期五

香港爆眼教师认非法集结罪判9月监禁 前学生感谢实践理念言教身教


山道文化创办人杨子俊 (美国之音/汤惠芸)
山道文化创办人杨子俊 (美国之音/汤惠芸)

2019年6-12包围立法会冲突中,怀疑被警方催泪弹击中,导致右眼几乎失明,被称为“爆眼教师”的山道文化创办人杨子俊,事隔接近3年被警方起诉两项参与非法集结罪,星期一在东区裁判法院认罪,被判入狱9个月即时服刑。

杨子俊在判刑前表示,心情平静、有失去自由的心理准备,他相信坚持下去总会看到曙光。多名杨子俊的学生到法庭声援,她们感谢杨子俊当日到金钟示威现场,是一个观察者的身份,以身教实践教学理念,不应该受到监禁的惩罚。

现年32岁的拔萃女书院前通识科教师、山道文化出版社创办人杨子俊,在2019年反修例运动爆发初期的6-12金钟包围立法会冲突中,怀疑被警方催泪弹击中,导致右眼严重受伤,视力剩余2.5%、即是近乎失明。

杨子俊申司法覆核反被控非法集结

杨子俊2019年9月向高等法院提出司法覆核,质疑警方速龙小队无展示警员编号,违反人权法。高等法院2020年裁定警方败诉,警方不服提出上诉,在案情中警方首度承认开枪击中杨子俊的头盔,至于是否造成他右眼受伤、是否掌握开枪警员的身分,警方都以司法程序为由,表示不便评论。

6-12冲突当日,杨子俊曾经被警方以“暴动罪”拘捕,他其后拒绝保释,到今年4月事隔接近3年,警方再次以涉嫌参与非法集结罪,清晨上门重新拘捕杨子俊,并且正式起诉。

案件星期一(8月15日)在东区裁判法院聆讯,杨子俊7月底在社交网站帖文预告,他将会承认曾参与2019年6月12日位于金钟的“非法集结”,因为他当日被催泪弹击中后(官方文件已确认),利用受害者的资格申请警员识别编号司法覆核,以及在数不清的媒体证言,他从来没有隐瞒自己曾参与6-12的示威活动。

杨子俊表示,前年决定留在香港时,他已接受司法过程与刑罚为需要付出的代价,他认为能够在有限的生命尽量陪伴所爱的人和地、完全为所相信的价值而工作,夫复何求?

事情不尽如人意坦言问心无愧

杨子俊星期一下午出庭认罪前接受美国之音访问表示,心情很平静,也有入狱的心理准备,他又认为,有很多香港人可能会替他的经历感到不值,因为他已经在示威现场受到很大的伤害,有些人也会支持当时的示威活动,所以觉得示威者好像是对的,为何仍然要受到惩罚﹖

杨子俊表示,纵使在做自己相信的事情,但是结果不一定尽如人意,他认为关键是自己是否对得住自己,他坦言问心无愧。

杨子俊说:“人生有很多时候都是不如意的,纵使在做自己相信的事情,但是结果不一定尽如人意,关键是自己是否对得住自己,在过程中有没有学到新的事情,还是去到这一刻,我这3年来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情,就是尝试不断去吸收经验及教训,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,今次是一个新挑战,可能面对一个监禁的刑期,不可以说自己准备到的,但是想跟香港人说,不需要为我担心,因为我将会有很多人的支持,会渡过这个阶段的。”

估计重新被起诉与出版工作无关

对于事发后一千多日、即是接近3年才重新被警方上门拘捕,并起诉两项参与非法集结罪,杨子俊估计,跟他的出版工作没有直接关系,因为其他参与2019年反修例运动的示威者都有类似的经历,他认为今次被控非法集结,跟他提出司法覆核,质疑警方速龙小队无展示警员编号,涉嫌违反人权法有关。

杨子俊说:“另一个因素可能真的因为我们在启动那个司法覆核的程序里面,我们有提供过证据的,因为要证明我是一个受害者,所以有讲到我有参与过金钟的示威,亦都讲清楚地点在哪里的,可能这个都会成为了它们(控方)一个、即是加强了它们控方的决心,现实上就是在控方的文件里面,我们都见到它们有用到这个作为证据的。”

事发近3年被控影响人生规划

有“爆眼教师”之称的山道文化创办人杨子俊,承认两项2019年6月12日参与非法集结罪,被判监禁9个月 (美国之音汤惠芸)
有“爆眼教师”之称的山道文化创办人杨子俊,承认两项2019年6月12日参与非法集结罪,被判监禁9个月 (美国之音汤惠芸)

杨子俊坦言,一千多日后才重新被控,的确有点难以接受,对他的人生规划也有很大的影响,他庆幸过程中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。

杨子俊说:“老实讲可能案件去到两年多的时候,你可能会有侥幸的心态的,就会觉得会不会对方真的其实已经不会再去‘搞’(控告)你,但是这一日终于来了,就在今年的4月份的时候,我没有记错是凌晨5、6点的时候,警察上门将我拘捕,然后重新被控,这个是一件相当难接受的事情,即是好像我已经重新开展自己的生活,我在大概一两年前的时候,开始停止了我本身(在学校)教通识的工作,已经在开展我新的人生,去做一个出版社,透过出版的工作希望可以服务到香港,但是现在突然之间又要中断,我现在要面对的可能是还柙的生活,之后立刻可能就会有一个刑期,可能要监禁那样,的确是对于自己人生规划上可能有一个大影响的,但是我都很庆幸,就是在这段时间有很多、很多人愿意帮忙,每次我将我自己的难题去讲出来的时候,无论公众或者我自己身边认识的人都好,都很愿意去伸出援手去帮助我,所以我相信很多我将会遇到的问题,都会得到解决的。”

处处踫壁信坚持会看到曙光

杨子俊7月底在邮政局申一个信箱,呼吁各界认识他的人士,协助他写求情信,让法官认识案件以外、平日的他,以考虑判处较轻的刑罚,不过,由于邮政人员的失误,导致信箱未能即时启用,有海外朋友给他的求情信寄失了。

杨子俊表示,这次邮政人员失误对他接收求情信影响不大,他已经收到60多封求情信呈堂,他坦言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好像“时不与我”、处处踫壁,但是他相信坚持下去总会看到曙光。

杨子俊说:“的确是困难重重的,好像‘时不与我’那样,即是很多事情要出(意外)的事情好像都出了,过程之间除了我自己的事,我曾经有搞过香港人书展,又曾经搞过其他出版的工作,都是处处踫钉(壁)的,这一年都相当不如意,但是就真的在不如意之中,你才见到其实身边有很多人愿意一起走过,所以在权衡之下我其实是更高兴,因为见到这么多人愿意支持自己,很多不同价值(观)的人愿意一起工作,纵使那个结局是不如意、纵使我们现在见到很多的问题都是未得到解决,但是我相信将会有曙光的,(问题)将会有解决的一日,在这个过程之间其实我们真的需要坚持。”

未有详细计划狱中生活

记者问及,有没有准备如何渡过狱中生活﹖如果遇到年轻囚友,会不会在监狱中教他们英文或者其他科目﹖杨子俊表示,对一切在监狱可能遇到的事情都抱开放的态度,他坦言没有详细计划在监狱中要做些什么,不过,他庆幸自己经营出版社,相信可以有足够的书本让他在狱中阅调,他又认为自己的境况已经比其他面对长期监禁的抗争者好很多。

杨子俊说:“我自己会觉得是去到那个(监狱)的现场环境,真的先去感受一下,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些什么,的确这个可能是有一点对自己不是那么有利,即是没有做准备,但是我觉得除了我之外,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是跟我一起渡过这个阶段的,即是我自己的同事、我自己身边的家人、我的朋友,其实虽然他们在‘外面’(监狱外),但都是跟我一直去走这个(监禁)的过程,所以(监狱)里面真的有什么需求的话,都可以跟他们讲的,我相信有他们的支持之下,我就算在狱中的时间,想做些什么都会得到很大的帮助。”

辩方求情指杨子俊右眼近失明已承受后果

案件聆讯时,代表杨子俊的辩方律师求请表示,事发3年来杨子俊一直承受后果,包括右眼视力永久受损,近乎永久失明;加上被起底、家人受电话滋扰等,案发时杨子俊在一间知名女校担任通识科老师,为了减轻学校的压力,他主动辞职,他教过的多名学生及家长都有为他撰写求情信,反映被告深受学生欢迎。

辩方表示,杨子俊辞去教职后仍然满腔热诚,希望贡献社会,因此经营出版社,从书本构思、广告以至排版他都亲力亲为,经常工作至通宵达旦。辩方又表示,杨子俊认为,教育和文字能够造福下一代,因此他亲自编写通识教材让学生编书、帮助年轻作家完成出版的梦想;今年2月底爆发俄乌战争后,杨子俊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,出版一本《乌克兰照片集》,并将40万港元(接近5万美元)的收益,捐给乌克兰难民,希望法庭能考虑杨子俊对社会的贡献。

辩方表示,杨子俊在案发后右眼几乎失明,至今未能康复,今后伴随他的将会是留有两项刑事案底,以及右眼的残影,他亦知道被判监禁是难避免,因此选择认罪,希望尽快服刑后能重新过正常生活,以不同方式回馈社会。

裁判官指受伤非减刑因素判监9个月

主任裁判官严舜仪听取控辩双方陈辞后判刑表示,案发当日示威者冲前辱骂警方时,杨子俊仍和其他人搬动铁马,令现场气氛更高涨,杨子俊在事件中受伤是相当遗憾的事情,但裁判官不同意属于减刑理由,她又认为专业人士应知道,如果犯法会影响执照,因此不会为杨子俊因事件失教席而减刑。

裁判官表示,两项控罪发生于同一日,必须判处阻吓性刑罚。根据现场片段,示威人数远超过警员数目,而集结由上午维持至下午,杨子俊参与的时间相当长,并且在下午戴上头盔、手套等装备。

裁判官表示,考虑到杨子俊认罪扣减三份一刑期,再考虑他过去3年积极更生,有悔意并且努力成为出版人,再酌情扣减1个月刑期,两项参与非法集结罪合共判监禁9月个月,即时服刑。

学生感佩杨子俊身教实践理念不应判囚

多名杨子俊的旧生到法庭旁听以示支持。化名陈同学的女生接受美国之音访问表示,不认同控方所述,杨子俊在案法时持主动的架势去做任何事情,陈同学感佩杨子俊6-12当日到金钟示威现场,是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,以身教实践教学理念,认为他不应该受到监禁的惩罚。

陈同学说:“我是觉得他(杨子俊)是一个observer、他是一个旁观者,他亦都在不同的文章讲过,他希望值着自己的参与去见证这个(反修例)事件,要透过这个事件去跟我们(学生)讲,不需要害怕一些tyranny、不需要害怕一些独裁的政策,我觉得他用一个身教的方式,去同我们诉说这个的教学是非常之伟大,他甚至乎牺牲了自己很多时间,以及现在他的自由,我觉得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,我来(法庭旁听)去支持他,都是非常之微不足道的。”

不认同受伤非减刑因素

陈同学又表示,不同意裁判官指杨子俊在案发时受伤,不能够作为减刑的理由,她认为裁判官忽略了一个很重点,就是警方施射任何弹药的时候,都不应该以平视的角度射向任何示威者,加上案法时警方施放催泪弹之前没有举黑旗警告,杨子俊右眼的伤势可能是警方失误所造成。

陈同学说:“即是就算可能是示威者自己做了一些不对的行为,执法人员都应该有他专业的操守,所以加上杨老师在现场只是一个、即是他站在那里观望,他亦都没有参与任何的推进,或者可能他使用到铁马,但是他没有直接地对警察造成任何威胁的情况之下,加上(警方)都没有举黑旗,所以警察对他的射击真的非常之不合理,而且他本人可能预计到参加这个示威会有其他情况的受伤,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子弹射向眼睛的受伤,所以我觉得裁判官是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。”

严刑峻法下表面平静不代表民意

对于裁判官表示,量刑要有阻吓性,化名李同学的女生接受美国之音访问表示,杨子俊当日到示威现场只是贯彻自己的信念,不认为杨子俊当日的行为要被判处监禁。李同学又表示,香港目前在严刑峻法之下的表面平静,不代表市民已经失去思考以及辩别是非的能力,只是目前没有机会让市民去表达意见。

李同学说:“这个只不过它(政府)是不希望,更加有其他的意见出现在这个社会上,但是我们(市民)其实自己一直都有这些自由的思想、自由的意志,我们都有我们觉得应该的对及错,我们都是懂得去分(辨)的,只不过这一刻不是一个好的时机,让我们去表达这件事情,亦都不应该是一个社会,去压制人们去表达自己意见的一个地方,但是基于现在这个时势,当然我们有这个考虑而去做不到这件事情,不过,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去泯灭了我们自己去思考,或者去分对错的价值。”

杨子俊入狱前帖文:活在真相中

杨子俊创办的山道文化社交媒体管理员,星期一晚在他被判入狱后帖文表示,杨子俊作为出版社负责人,在上庭前仍然坚持继续参与出版工作,把所有时间、精力花在《1984》香港版的改写及校对上。

帖文引述杨子俊在社交网站发文,引用了书中最令他产生共鸣的一段文字:“只要他一息尚存,继续呢喃细语,真相就依然活着。要传承人类的文明,只需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,不假外求。他走回桌边,凝重地下笔写道:献给未来与过去,献给一个思想自由、人们相异却不孤单的时代,献给一个真理常存、事实不可被窜改的时代:来自一个单调一致的年代,一个寂寞的年代,一个老大哥的年代,一个双重思想的年代 - 你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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